《探索者日志：骨灰娃娃 》P1——冬日集市

[靜海聆]

冬日集市

探索者日志：骨灰娃娃 1 of 6

著 Kevin Andrew Murphy     翻译 空山鸣

      尊敬的十人议会，我的名字叫诺莱特·甘提尔。由于我是一个伽尔特人，所以我相信你们会在记录中隐去我的名字，或者只是单纯等到我不在人世或不再有生命威胁之后，再将这些内容公布于众。虽然需要匿名，但是我希望这封信和其中所含的秘密能够为我在你们令人敬畏的协会中能够某得一席之地。

      书归正传，让我来道出“骨灰娃娃”这一事件的始末。


      伊萨恩今年春天来的特别早。这是在蜜酒节和随之而来的化装舞会之后的清晨，每个人都是宿醉之后的状态，至少在埃格朗蒂纳的房子里皆是如此。我的朋友兼床伴菲洛墨拉小姐刚刚打算说服我帮忙为卡莉丝翠神庙建造一间蒸馏室，好把库存的大量轻蜂蜜酒加工成五王山脉的矮人们所发明的一种饮料，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你被熊揍了一顿。”我敢保证喝下去的感觉和字面意思一样。而沃朗塔斯学士——著名的奥术学者,也是住在这里最久的房客——现在正和我在他的公寓里打发时光，并来一点这种“熊”酒，看能不能直接把我们喝翻过去。

      “其实，奥斯里昂人根本没有保存下来任何记录，”这位好学士，仍然穿着打扮的像一只斯芬克斯，自命不凡的继续他那些玄妙的言论，“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相信灵魂可以被分裂成五个部分——如果算上身体的话就是六个，如果你相信某些异端学说那就是九个——而天洲的哲学家则说灵魂可以分割成二，三，十甚至十二个单独的部分。不管是哪种学说，如果你丢失了这些组成部分中的一个或多个，通常的结果都会是一些明显的缺陷——变成没有影子的人，或者失去同情心，甚至死亡的能力，虽然还有人会渴望这事的发生。”他掰着带有狮爪手套的手指一一列举出各种情况。“难道没有在你研究的炼金术文献里看过相关的内容吗？”

      “一点点吧，”我不太想接这一话题，主要是因为我的兄弟被复活过一次，他曾经受过一些“超自然奇妙事物”的困扰，“我对天洲的炼金术学识并不十分了解。”

      “我也一样，”沃朗塔斯学士安慰我说，“年纪大了，好多东西都不好使了。不过说起来，那些我缺乏的死灵知识片段，最诱人的一部分就掌握在伊利森那些冬女巫雅德维嘉的手中。还有坊间传言说根本就是她们创造出来的——用她们的祖先女巫之王芭芭·雅伽所传授的异世界知识——雅德维嘉就有偷取一小部分灵魂碎片的能力，甚至小到灵魂的前主人都不会发现这一点。”

      “你说的就好像厨师在上菜之前偷吃了一口蛋糕一样。”说话的人是奥林，刚满12岁，以后绝对会变成一个不错的厨子。他现在穿着平常的衣服而不是昨夜打扮成小巨人座形象的装束。

      因为我很高，所以打扮成大巨人座的形象，与此同时我突然意识到，除了一张大革命之前的狮皮标本做成的围腰，我身上没穿任何其他的东西。我怀疑我的拐杖也一定还留在菲洛墨拉小姐的房间里。

      奥林将一个蜜酒节蛋糕放在了我们面前的咖啡桌上。我一点饿意都没有，但是沃朗塔斯学士却立刻来了精神，就像是看到了苏丹王后——还是点缀着金色的糖线和蜂蜜杏仁片的。“一个非常机智的比喻。确实，古法烹制的灵魂蛋糕，一个蛋糕可以横着按层来分割，也可以竖着切块。但是更要紧的问题是这个：哪一块里藏着‘大吃货’。”

      他巧妙的借用了蜜酒节的风俗，烘焙蛋糕时会在里面藏一个小饰品，谁要是吃到了这个就必须责无旁贷的去买下一个蜂蜜蛋糕。就在好学士迟疑间，刀自己就飞舞了起来。切了下一块蛋糕后，蛋糕浮进了一个小盘子，慢悠悠的飘到了他的手中。

      我记得已经提过有关我弟弟的“超自然奇妙事物”。主要说的就是这个，自从他复活之后，就一直被一个名叫萝黛儿的灵魂纠缠，一个上了年纪的妓女的灵魂。当然奥林自己也喜欢用精神而非物理接触来控制物体。所以这是他俩谁干的都有可能。

      我调整了一下我的单片目镜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但是我只看到我的弟弟和他的鬼魂都好端端在他们该在的地方。萝黛儿就像影子般的立在他旁边，并显现出她最喜欢的形态——15岁的漂亮小姑娘。她不住的冲我点头微笑，双手交叉成一个典型是假装天真的模样。

      我把单镜调回原位。沃朗塔斯学士在短暂的尴尬沉默过后，开始细细品尝他的蜂蜜蛋糕。

      “你刚提到女巫偷取灵魂？”我从新挑起了话头。

      “哦，对。”法师立刻来了精神。“根据我所读过的一份文献，雅德维嘉会将这些碎片储存在做工精致的首饰或小玻璃瓶里。”

      “那是图什么呢？”

      “到底图什么呢？探索者协会相信这是跟那些伊利森边境哨卫，长着鸡腿的跳舞房子亦或者是住在里面的婆婆脸瓷娃娃大有关联。但即便是女巫们的普通制瓷方法就已经是冬日王国严加保守的秘密。”老学士又从一只革命前时期留下的杯子里抿了口酒，“你的‘前公爵’也曾经对伊利森的瓷器进行过调查，对吗？”

      我刚诅咒了我的大舌头，在喝了一口酒之后又再诅咒了一次，这酒烈的就像一只蜂蜜熊在挠我一样。“有这么回事，”我承认道，“但是就算是他也没能得知这配方。”

      我曾经偶然间得到过一本前任达波里奥公爵阿尔然·德沃尔的炼金公式本。他曾经和他年轻的妻子阿内丝·德沃尔一起旅行去了伊利森。当时他们打算研究一种“魔力娃娃”——制造贤者之石的炼金原料秘方——因此他们很有可能在这项尝试的过程中求助过“象牙塔的女主人”。

      最终的成品好像是一种白色的灵药，应该是制造贤者之石的最后两种成分之一。

      我弟弟也给他自己切了一块蛋糕坐到沙发扶手上。“所以，”他对沃朗塔斯学士说到，“你想让我们去给你弄一点这种小瓶来研究？”好学士几乎被他的蛋糕呛住。“难道我那么容易被看穿吗？”

      “恩，就在你喝多了的时候。”

      “好吧，”老法师激动了起来，“比这个还要更进一步。我是一个探索者协会的冒险队长，不过退休了。但是在我退休以来的日子里，我悲剧发现像伊萨恩如此伟大的城市竟然没有探索者分部，即使是地下分部都没有。不过这个房间就可以是一个绝佳的地点，所以我向十人团发去了消息——包括我和你们兄弟俩相处的经历和其他我道听途说的猜测——他们回复说，由于诺莱特并不是一个注册在案的特工所以也许会很容易渗透进白王座的社交圈里，他们希望此人能够代表协会从事一项极其紧急的调查任务。”

      “帮你拿到装灵魂的小瓶，”奥林推测说。

      “并不仅仅是这个，”沃朗塔斯学士继续说到。

      “我们回收了一些这种小瓷瓶，但是里面装的都是骨灰，看起来就像是伊利森民众用这些来纪念那些已经前往法拉斯玛埋骨地的亲人。而同样那些娃娃我们也检查过了，只能看出是冰冷国度的工艺制造出来的，除了能给无所事事的有钱人当玩物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在咱们伽尔特这就有，当然颓废之地塔尔多肯定也有不少。没有一个带有魔法灵光，甚至都没有一个是以婆婆脸的形态出现的。所有被我们分解开送往各处研究的瓷片，炼金学家给予的反馈都是，非同寻常的坚硬、精致和光泽。”
   
      我若有所思的抬起食指虚点两下：“我记得我好像也收到过一份你从伊利森寄来的样本。”

      “就是那东西吸引了十人团的注意！”老法师大叫了起来。“你能相信吗，一个人能一脸镇定的把样本递到你手上，然后说检测出来的硬度，光泽和透明度各项指标都跟已知的熔炉之战时代的伊利森瓷器相同。简直令人印象深刻！”

      我耸了耸肩。虽然谦虚从来都是对秘密最好的保护，但是在这件事上，要说我可是在火药大师达文那学习的炼金术知识，而他是一个像侏儒般沉醉于瓷器鉴定的矮人。“你从来没提过我是为谁做的检测。你只是说如果你的客户满意会有一笔丰厚的报酬。”

      “他们的确很满意！”沃朗塔斯学士眨了眨眼，“十人团非常的高兴，事实上，他们还给了我一个不寻常的提议：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他们会授予你探索者战地特工的认可——成为正式的成员，享受所有的特权和福利。而且，我本人会亲自作为你的招募人，并会报销你南行的路费，你一定会想去一次艾巴萨罗姆的本部。”

      我又干了另一杯酒来让自己镇静。每一个内海的小孩，即使是在伽尔特都会梦想成为一名探索者，带着开放大路的标志探求那些失落的宝物。至少说我曾经梦想过，当然那是在经历过战争，目睹过数不清的别人或我自己制造恐怖情形之前的事情了。

      酒在灼烧，正在起到它的效果，缓解我的内心的挣扎。

      “所以说，诺莱特如果能从女巫那偷到一个装有灵魂的小瓶就能加入探索者协会？”奥林总结的说到。

      我的兄弟虽然总结的方式不太好听，但他的确说到了点子上。

      沃朗塔斯学士并不在意，“十人团要求的并不仅仅是一个灵魂小瓶，还有相关的仪式知识，伊利森的瓷器贸易、婆婆脸的瓷娃娃和跳舞小屋之间有何种联系的详细信息。”老法师突然像变魔术一般的把一个小鸟形状的宝石从嘴里吐了出来，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哦，好吧，我是大吃货。”他如是说道，“你知道吗，在伊利森并不是用杏仁粉来做蜜酒节蛋糕，而是用罂粟籽。”

      奥林并没有他被打动。“我们不会跟一个醉醺醺的法师一起去任何地方旅行。”

      “这其实还有的救。”沃朗塔斯学士非常大义凌然的站了起来——尤其是配上他现在的服装，背后有鹰的翅膀和狮子的尾巴。他走到一个柜子前拿出了一个水晶瓶，“诺莱特，你有用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个配方做出成品来吗？”

      “有的。”他之前给我一张配方是用来制作一些特殊的起泡盐粒，但是没提过到底是干嘛用的。“就在这。”我可能会忘记我的拐杖，但是一个炼金术师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包。巨人的大口袋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可以用来藏我自己的包。

      他接过我递给他的盛着药粉的纸，熟练的卷成圆锥形并把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酒瓶中清澈的液体里。气泡剧烈的冒了出来，他在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塞上了塞子。一会就安静了下来，变成香槟一般的清透和闪亮。

      他给每人都倒了一杯。“愿卡莉丝翠和凯登宽恕这一罪过。”我们的杯子轻轻相碰，然后他一饮而尽。

      我也如法炮制。这酒喝起来很清爽。事实上是非常的爽。然后我打了一个酒嗝，感觉随着碳酸气喷出了一股浓厚的酒精烟雾。

      “我觉得你可以多做一些存起来，”沃朗塔斯学士说道，“这是所有探索者都应该掌握的一个配方。”

      我突然发觉我已经从某种形式上接受了沃朗塔斯学士的任务，虽然我根本没有正式的表过态。但是这个老无赖太了解我和我的好奇心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事过这么冒险的差事了。

      奥林一脸的愁容。“我们要去多久，该准备点什么？”

      “哦，大概一个星期？我知道霜厅剧院正在筹备重演《不死的科什迪克提凯》，我也准备抓住这次机会再看一次。他们找了一个能演戏的霜巨人！你能相信吗？除此之外，只要带上够暖和的衣服，想象自己就在库索纳的中心，不要质疑就行了。”然后他转向我，补充到，“带上你的香水样品箱和所有万王节那会没有放完的烟火。白王座的女巫们最缺的就是新奇的奢侈品了。你会发现所有的商人都会主动为你打开大门。”

      听起来似乎很合理。我跑去换了一身冬季旅行的服装，带上了一个装烈酒用的瓶子，然后回到沃朗塔斯学士的套房发现我弟弟裹在一大堆埃格朗蒂纳太太的围巾藏品里。关于这位已故的女士，我只会透露说，她的编织手艺非常的厉害。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瓦瑞西安狂欢者。”我对他说到。

      “现在是蜜酒节。有谁会觉得奇怪？”奥林耸了耸肩，“再说了，至少它够暖和。”

      沃朗塔斯学士穿了件从头一直到脚的长袍，缝着毛皮的手套和一个配套的尖顶兜帽。他的猫头鹰“穆措”立在他的肩膀上。“别太指望那些围巾。”他将头转向一面挂满了风景画的墙壁，伸出他那用卡托布莱帕斯头做装饰的拐杖，点向其中一个画框。

      灰尘散去，画框开始闪烁光芒，照亮了镶在上面的黄铜名牌和框里的画卷。卡托布莱帕斯的头开始用一种尖细的咩咩声，大声的叫了起来：“白王座，商业区，市贸广场。”

      画面中的广场周围竖立着高大的建筑，石头房顶和屋檐上都挂满了冰霜。市场的摊位就摆在那下面，白色的帆布支起的帐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雪堆一般。提灯的光亮照在飞舞的雪花上反射出点点白光，形成如同漫天繁星闪烁般的景象。然后雪花突然真的开始舞动，然后从画中喷涌出来包围了我们，刺目的白光形成了一道漩涡。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感觉一股寒气穿透了我的靴子。沃朗塔斯学士客厅里那条卡塔佩什的地毯变成了冰雪地毯。空气中充满了犀利的寒意，我惊奇地哈了口气，一阵白雾从我嘴中喷出。

      奥林从他身上裹着的收藏品中匀了一条围巾给我。我感激的接了过来，把它围在我的嘴巴和鼻子上。我的单片目镜护住了我的左眼，但是眼泪开始从右边流出来。

      沃朗塔斯学士手杖一挥说到：“瞧，冬日集市！”

      市场看起来就跟画上的一样，只不过现在是白天而不是晚上。太阳斜挂在东方。白王座刚刚迎来她的清晨。

      一些法师和术士开始在我们周围来来往往。其中一个塔尔多人，身上穿着绣有帝国狮子图案的长袍，和一批年轻贵族同行。还有一个女人，穿着点缀着红色的黑礼服，一个小恶魔栖息在她的肩头，后面跟着几个半身人搬运工抬着一个大铁箱。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所以我只能相信，这不过是白王座市贸广场的一个普通清晨而已。

      在我们身后立着一个老太太的雕像，一手握着扫把，背后背着一捆木柴，腰间还挂着一只公鸡。

      “一会见。”沃朗塔斯学士用他的手杖向我致敬然后就走不知道哪去了。奥林干脆的竖起了一个指头，脑袋朝雕像撇了撇，然后也走了。我俩之间有说好当需要分头行动时——这动作表示中午在这里碰头。

      “伽尔特织物！”我弟弟大喊了起来。“做工精良的围巾和袜子！由一位伊萨恩的勇敢女子在上断头台之前的亲手编织！”

      我很佩服他的机智。我光考虑了自己做的东西。完全没有想到，其实任何伽尔特的东西都能卖个好价钱。

      天空中飘起了小雪，阳光一照闪闪发亮，几处的明火就像吸引蛾子一般的聚集着普通民众。其中有一个是卖烤松子的货车上烧的很旺的火盆。另一个是熔炉的火焰，一个矮人在它前面以熟悉的节奏敲打着铁砧。第三个是一口亮铜大锅下的熊熊火焰，蒸汽不断的冒向空中，撒发出一股令人陶醉的气味。三个带着面纱头饰金发碧眼的姑娘系着厚棉布围裙，绕着大锅边唱边跳。

      歌词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红梅，蓝莓，黑莓酒！
    加了蜂蜜和豆蔻！
    过来暖暖你的手！
    过来买我们的蜂蜜酒！
    过来我们的大坩埚——我们为你斟满酒！

      她们的摊位上装饰着用金属丝和金线做成蜜蜂和黄蜂形状的花环。伊利森和伽尔特一样也要是要庆祝蜜酒节的，虽然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我走向那口坩埚，把我的手套靠近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好像她们命令我做的一般。在我的手稍微恢复了些知觉之后，我把酒壶打开盖子递给其中一个姑娘。

      她看了一下，立刻就注意到锡盖的款式和经典的矮人风格钴蓝色钻石盐釉面——这是火焰大师达文送我的礼物——然后点了点头，觉得很可以。

      她握住酒壶，好让她的姐妹用一个大勺子往里倒酒，之后交还给我并收走了我手中的银币。

      我尝了一口，尝试辨认出有没有什么不认识的草药或香料，也是看看她们的炼金配方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改进。我尝出有可以促进耕耘能力的红三叶草和蜜蜂花——有时候也叫做香蜂叶——在卡莉丝翠信徒和伽尔特的女巫中非常流行的一种东西。还有点扎摩诔的甜酱和肉桂吗？不论怎么说还是有点御寒的香料。我拿出我惯用的草药研磨器，向里面加入了一些其他药材的粉末来作为催化剂，增强里面一些成分的效果，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热流流淌过我全身之后，寒气一下就消散了，我感觉四肢像是又回来了一般。我又给了姑娘另一枚银币，让她再把我的酒壶装满，还额外给了她一个银币，算是感谢她在寒冬中给我带来的温暖。从一位糖果店老板成长为掷弹兵队长的公民辛德林曾经教育过我，适应环境和就地取材同等重要。

      我解开围巾继续喝着蜂蜜酒，这一次只是小口的品尝它的滋味，体会着探索异国风情的乐趣。

      这个市场的确主要是进行进口贸易，一些早春的水果出现在冬天甚是奇怪，尤其是看到夏天的桃子和秋天苹果摆在一起。突然发现我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水果一条街。

      一个白发女子身着与季节完全不搭的暴露服装——炫耀而不像我一样隐藏免疫寒冷的能力——正在卖力的展示一些奇异的水果。看来像是一个大型的金松果，顶部长着芦荟叶子一般的头冠。“卡莉丝翠之冠，”她解释到，并抽出了一把银色的弯刀，“从世界最远的角落花了极大代价才能弄到，现如今却通过我们的技艺让它得以生长在秘密花园里。谁想来一片？一金币换一片我们的金水果。”

      这价格真是离谱，但是作为伽尔特人，我早就习惯了各种扯淡的食物价格。我甩给她一个金币，然后拿了一大片楔形，像菲洛墨拉女士最喜欢的丝绒睡衣一样香喷喷的黄色水果。“下面是最甜的。”女巫羞涩的向我透露到。

      我咬了一口。果肉结实且香甜，果汁有点像桃子，也有橘子的酸味，气味和留香有点像晒熟的苹果。

      我渐渐有点喜欢白王座了。

      其他一些顾客也在夸赞其美味。我吃掉了最后一口剩下粗糙的外皮，用油布包了起来，待有时间再进行研究。走到下一个商区，一种荞麦面饼上放置三文鱼的糕点让我愉快的解决了剩余的蜂蜜酒。我发现沃朗塔斯学士正在一个卖烘焙食品的摊位前排队，招牌是一只猫蹲在火炉前。

      “我相信这次一定会有好运气。”沃朗塔斯学士在递给我一个被红绳精心缠绕的盒子时小声的嘟囔着，盒子上画着一只灰色的猫。

      法师总是爱故弄玄虚，所以我偷偷的看了下里面。白王座的蜜酒节蛋糕是用藏红花和面并撒上罂粟籽做成卡莉丝翠黄蜂的腹部，金色的杏仁糖做成身体和翅膀，烤松子做成眼睛。我又瞟了一眼旁边的看板，差点跌落我的眼镜。被放进蜜酒节蛋糕里的小饰品——复仇之鞭，毁灭之牙，恶魔科什迪克提凯和其他各种——都是用彩色锡，金洗银，甚至还有纯金做成的。在伽尔特革命之前，堕落的贵族们有时候倒是也会拿一些贵重的首饰放进蛋糕里来搞这种赌博游戏。

      但是伊利森的女巫们明显比他们做的更好，照看板上承诺的来说，一些饰品上真的带有巫术的力量。

      巫术用品充斥着白王座的市场。一个眼睛像冰一样的雅德维嘉男子穿着一件传统的长衫，上面绣着一些猎犬、马匹和其他类似的民族图案，看起来俗套且廉价。他从上面撕下一块图案，并丢在了地上。转眼间就活化了起来，变成一种我头一次见的白色老鼠，接着就好像一个逐渐拉远的魔法提灯照在雾气上的幻象一般的迅速变大。最后一头白色的驴子立在雪地上，身上的鞍囊套具一应俱全，抖动着它的一对耳朵，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期待的看着穿长袍的巫觋。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出现在市场的巫术用品都是那么赏心悦目。一个老妪正在出售血肉模糊的手掌，一些很古老甚至木乃伊化了，还有一些却新鲜的仿佛刚从什么人的身上砍下来一样。我路过的时候迅速的翻动了一下我的单镜，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血腥的死灵系法术灵光。

      但我就是没有看到卖娃娃的。

      有贩卖女巫魔杖的摊位，卖武士用剑的摊位，法师法杖、拐杖的摊位，卖乐器的摊位，甚至还有卖各种款式扫帚的摊位。一个白发妇女骑在一柄长扫帚上，向我保证这玩意能带着我像天鹅一样优雅的在天上飞。

      接着我看到了猛犸象。两个巨人正赞叹的看着它，检查它的耳朵和獠牙，拍拍他侧面的皮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挑选小马一般。然后其中一个举起一个我只能到她腰的巨人女孩，把她放在猛犸象的身上。她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跟人类小孩一样大的瓷娃娃。

      我觉得我应该先解释一下这些怪物。除了巨人之外，蓝皮肤的巨魔和马一样大的冬狼都可以自由的行走在人类、矮人以及其他寒冷国度的居民中间，一起高兴的翻看着大概是穿越世界之冠才来到这里的马车上的茶包和其他珍稀货物。

      我想了想，觉得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去问问巨人他们是在哪给女儿买的娃娃。而就在这时，一群蓝皮肤的地精跑了过来，指着一个地方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我看过去也和他们一样兴奋起来：一个天夏的烟火商。他正在准备他的表演，烟火上都裹着精致的天洲彩纸。我能认出其中有蜻蜓魔宠火箭和女巫烛台，一个做成莎琳玫瑰形状的复杂风车上面标注着“秋菊女士”，塞壬喷泉，火花香，鞭炮和各式各样带有地精标志的烟花弹发射器，让那群地精激动了起来。

      两个握着恐怖的长戟带着狼狗的守卫无所事事的在一旁闲逛。我猜他们就是传说中白王座的铁卫，而这个炼金术师雇他们来帮忙看管货物。

      我没有看到“跳跳蛙”——相较于火药大师达文教给我的用于战场的恶毒青蛙版本来说，这算是一种更友好更适合节庆的安全版本。

      炼金术师之间交易的是秘方，幸运是这个炼金术说的通用语可要比我说的天洲语强多了。他很有兴趣，但是要求我做个展示。

      我放了一个跳跳蛙在雪地上，然后用一个硫磺头的阿斯摩蒂斯火柴碰了一下引信。引信一下燃烧了起来消失在内部。就在这一刻，青蛙就坐在那，毫无反应。突然纸折的喉咙张了开来，发出呱呱叫的声音，让周围的地精都高兴了起来。然后接着嘴巴张开长舌头不断的一进一出，最后，一只闪亮着火花的蜻蜓从青蛙尾部喷射了出来。设置在青蛙腿上的爆竹因此也被点燃，使得它就像名字那样一跳一跳的，直到最后终于抓住了苦苦逃跑的蜻蜓。最后青蛙前额上的珠宝泛起了光芒，看起来就像一个奥罗登之眼，然后这些都消失在一次爆炸当中——这可能不像奥罗登，而且我也不认为这位逝去的神祇会消失在一堆火星和黄绿色烟尘形成的花朵中。

      烟尘散去，火星也精疲力尽的掉落在了雪里，留下一些烧焦的灰烬——一群兴致激昂的地精每人都想买上一打儿这玩意。

      说的更确切一些，炼金术师想要我的配方。虽然他已经看到使用什么组件来制作，但是想要自己完全重现则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接着我们进行了一阵讨价还价，他提到了一些秘密，所有这些除了我已经知道的就是价值远不够格的，直到最后他对我耳语到：“你很懂香水，但是你知道天夏正气水吗？一种能够驱邪的灵药 ！”

      我还真的不知道，并且寻思着在一个像伊利森这样的地方，驱除邪恶没准能有特别大的用处。

      我们交换了配方，就在我把公式本收进外套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

      这不是人类的声音，不过当然了，这种声音在伽尔特也有，叫做“自由的高喊”。冬狼嚎叫着并挠了挠耳朵表示烦躁，但是我看向空中，看到一股蓝色的烟尘混杂在小雪中。

      我们团的士兵会用“蓝色自由”信号弹来表示遇到了危险。我确信这发一定是奥林放的。

      市场的摊位，该死，简直像迷宫一样。

      我看向这群地精，他们也咧着大嘴带着永远那么奇怪的高兴表情看着我。“谁能带我去那烟雾升起的地方？送一个跳跳蛙！”

      地精的嘴咧得更大了。

[靜海聆]

插图

插1：“奥林远比他年龄看上去要精明的多。”

插2：“一个炼金术师从来都不会错过任何能有新发现的机会。”

[靜海聆]

这位炼金师显然还是其他一系列故事的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