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毕夏普是什么来头?这个说法听起来简直就像这家基金会很可能早已在这位董事被害之前就已经在内部被蛀空了。从去年他们的动向看,这家基金会似乎已经成了丘吉尔派,一个人的死活可能不能左右什么,但有一支在背后支持的队伍的话,想必也会给当局提供一定支持……可之前发现的种种线索似乎都在暗示这个基金会的背后可能是个纳粹的顾问,在如今明知道丘吉尔是个强硬派的情况下,他们还参加了您的弟弟去年年末主持的那场慈善拍卖呢,天价的成交额都被拿去重建了伦敦——这些行为对一个理当属于第三帝国立场的术士而言实在有些背离原则,除非他确实有那个心思想让战争快些结束。”
“他的舅父是美国东海岸的一个富商,他的母亲是薇拉·琳恩的同行,他本人从牛津毕业之后进入了金融行业,但他当初学的艺术方面的东西倒是给了他不少帮助。”卡斯帕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和詹姆斯是大学同学,这么说来倒是……但……”“但对于我们来说,战争也不能继续拖下去。”格兰特耸耸肩。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我们的利益看起来……没什么冲突的。结束战争。至少从短期目标来看我们和你们说的那个人利益一致。”“更何况有这么一位贵人存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那个贵族意味深长地说道。
“毕竟他跟宣传部长走得很近。”“有人对那些孩子回访过么?”
“妇女志愿队的人可能做过,但是听着,现在在打仗,他们能安全离开大城市就不错了,我们顾不上太多,之后他们还得回到他们的家乡。不过,呃,”他狠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记得他和詹姆斯……各自领了一对双胞胎之中的一人回去。”“这是那种……和炼金术有关的,呃,制剂吗?它看上去就像某种用于服务某种仪式特制的道具。还是……”
“差不多吧。这是一种类似炸弹的东西,它的核心已经被取下来了。那天晚上跟着它一块被抛下来的还有一些。我该说什么呢,儿童并没有完全撤离这座城市,有的父母担心妇女志愿队会搞丢了他们的孩子,有时候他们或者那些小孩会把这种玩具捡回家。”他撑在桌上低着头去看那个箱子。
“有些家庭死了,不是单个成员,是家庭中的几乎所有人,除了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些,保姆咯什么的。”“一开始在废墟里搜救的人以为是空袭导致的死亡,但后来他们发现了一户没有被轰炸炸个正着的人家,他们去敲门,没有人应,家庭避难所根本就没有打开的痕迹。强行进入之后,搜救队看到的是一家就像睡着了一样的死人,和这个玩具。”卡斯帕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终于探身从箱内的底部拿出了一叠被剪成小方块的相片,很多像是从更大的画面上裁下来的。上面有你们熟悉的人,也有陌生面孔。这些相片只有部分的角落写上了名字,而更多的是相貌和名字对不上号的人。你们看到了彼特里希方才出现在录像上的脸,以及在非洲北部村庄里拍到的梅诺文·塞茨的面孔,二者最大的不同是英国人已经将后者的名字和长相匹配。
他抽出了后面一张相片,镜头捕捉到的是柏林公园的一角和一名三十多岁的黑发男人。角落注释显示此人名叫
西格蒙德·艾因霍恩。他被拍到时似乎正在俯身看地上的什么东西,但让人恐惧的不仅是他的犹太人面孔和姓氏,更是因为他的目光已经瞥向了摄影者,简直就像在盯着你们看一样。
“我本来想问的是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卡斯帕用小拇指点了点相片。
“柏林一个开玩具店的家庭的长子。”“没搞错的话,是他做了这个人偶。”
当地时间1941年5月1日晚18:00,柏林。
“我从没听说过你还有写日记的雅兴。”说话者心不在焉地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在想不到十年前自己亲手送出的另一枚同样的戒指现在在什么地方,毕竟今天是纪念日。
“我从朋友那里学来了这个实用的技能,我可能是早衰了,记性已经大不如以前了。”鸦黑色头发的男人往地毯上一张张摆正了牌,好似街头的占卜者在预知未来。
“说真的,我推荐你也记一下,西格蒙德。万一以后你忘了什么还能从上面找找。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哈。方便让我看看做个参考吗?”艾因霍恩把手伸向桌上的日记本。他没能碰到那本书,突如其来的静电把他的指尖打了回去。
“哎呀,我突然想起利物浦的事情了,你是不是也得……”摆弄纸牌的男人猛然抬起头。
“或许你得赶快了。”“好吧,我们下次再聊这个。”艾因霍恩叹了口气掰着手腕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房间里仅剩的那人慢慢站起身,窗外刮进来的风吹动了那本子的纸页。他伸手合上了它。
风懊恼地离开了桌面,气流旋转着卷起地上的纸牌,被翻过来的那张牌上除了它的主人的朋友的照片以外什么都没有。风继续想去窥探其它的牌面,渴望知晓那上面都是哪些已死和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