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比如威廉·萨克利夫,你该怎么找到他?有很多方法,伙计。有些是合法的,但多数则不然。当然,可以预见的是,成功的可能性将随着手段的非法性而上涨(请将它称为蒙哥马利定律,我保留版权,会收版税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先试试不违法的路子。
有一些专门为了这种事情而存在的数据库检索服务。如果你让检索程序持续运行的话,这就像翻开一本包揽整个北美——或是更远的地方——的“电话簿”。如果萨克利夫同意在公开监听中公布其LTG号码,你就可以简简单单地翻查LTG和RTG用户记录。更大可能是他没有,除此之外还有类似的检索公司雇佣记录(但同意公开这些信息的公司非常少)甚至电子出版物、新闻传真和嚎纸的服务。
根据巴蒂告诉我的消息,这位萨克利夫先生似乎是一条小小鱼,他之所以会引起孤星和化身的注意,不过是因为他是一名逃税者的同伙。那么,这种面上的检索便很有可能会有所发现。
屁嘞。恰恰相反,萨克利夫并不是什么小鱼。监听一条小鱼是不会引来杀身之祸的。所以我猜合法检索只会是个开头,我必须和一些严肃可怖的非法数据途径斗智斗勇。不过我还是得走个过场。谁知道呢?说不完我就撞大运了。当我正在使劲写最有效的检索语法时,电信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我考虑过晾着让机器管,但我又想了下,还是按下了语音通话键,然后咆哮起来,“喂?”
屏幕亮起,出现了乔卡斯塔·伊泽曼的图像。她的头发闪亮如铜,象牙色的外套和玉绿眼妆衬托完美。她看上去漂亮得好似一百万新円。乔卡斯塔眉头紧锁,凝视着我知道是片空白的屏幕。我赶紧转入图像截取,她如释重负。“蒙哥马利先生,”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叫我德里克吧。”我建议道。“或者德克。”她犹豫了一下。我看得出她在不正式和粗鲁之间飘忽不定。她通过不选解决了问题。“你有什么发现吗?”
轮到我犹豫了。威廉·萨克利夫的名字是一条线索,但我不知道跟着它能不能找到什么。“就那样,”我对她说。她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伊泽曼女士,真是没耐心。“我正在对付一些可能有戏的东西,”我立马补充。
但她没听。“我有线索了,”她烦躁地说,“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费心告诉你。”
棒极了。我咬咬牙,但还是把我的声音维持在听起来不感兴趣的程度上。“你打的电话,如果你想一个人处理的话,”
我耸耸肩,“告诉我去哪儿给你献花。”
她咬起嘴唇。我看得出她从爆炸的冲击中恢复得就像她从洛莉的死亡中一样快,她冰冷地控制着自己。她不想把我卷进这事,因为她不信任我也不喜欢我(与品味无关)。而另一方面,她需要帮助,否则她不会一开始就打电话过来。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等她自己琢磨清楚。最后她坚硬的身体线条软化了,“有人一直在找我,”她开始说道,“不知道是谁,但他四处留信息,在——”
“在哪?”我插嘴。
她耸肩,“工作,大学。别担心,”她厉声道,“我没过去,是远程取回了信息。我还没那么蠢。”
我正要告诉她你在碟客的老巢能找到无数种追踪程序,然后我记起她是从事通讯行业的,哪怕只是外围。“得,”我顺着说,“继续讲吧。”
“他想见我,”她继续说道。“他说他知道洛丽塔被杀前在做什么。他说他有一份窃听记录。”洛莉“洗濯”的数据的副本?如果这不是个套的话会给我们提供很多东西。但很显然……这就是陷阱。“所以他定了见面时间地点,对吧?”我讽刺地说。
“哟,你这笨蛋,”她反驳。“我说过我压根没跟他讲过话,他也没说起过我今晚应该给他打电话讨论这件事的见面的事。”
这让我坐起身提起注意力。“他留了LTG号码?”
“如果我应该打电话给他的话,他确实得留,不是吗?”
我忽略了她声音里的讽刺意味。“给我号码。”她想了想,然后让步了。我打开电信机的数据窗口在她念号码的时候输入数字。她张口想说点别的,但我打断了她。“等我几秒。”我让她等会儿,接着将数据窗口拖大到整张屏幕的大小。这可能是个大家伙。我启动一个非法检索工具输入LTG号码。程序咀嚼了它十秒钟,然后把一卷文本吐到了我的屏幕上。“有用的数据!”我很得意,将找到的东西藏进我的记忆里,把乔卡斯塔从电子茫然中带了回来。
“好,”我轻快地对她说,“我要去见见你那神秘的恩人。你应该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
“午夜,”她说。“但我跟你说过,我们还没安排上见——”
“只有他这么觉得,”我幸灾乐祸地说,然后把我的检索程序搞到的数据发去了乔卡斯塔电信机。“瞧见地址没?他给你的LTG号码是固话号码,所以地址就是它被固定在的地方。今晚午夜很有可能你的无名朋友就会坐在电话边上等着你拨过去。我要去会会他。”她目光坚定,灰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赞许,但也显示出了她钢铁一样的决心。她还没开口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们要去会会他,”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妹妹被杀了。”
而脖子脑袋在砧板上的是我,我想反驳。但我已经决定这次退一步。如果她想把自己的好身材置于危险之中,那就让她去吧。我没义务为她的安全负责。而且,如果今晚的电话是为了把乔卡斯塔引入陷阱——我想这基本上已经是铁定的——那我们的惊喜派对就会是这陷阱的反转,多带个人多带把枪是好的。于是,“行吧朋友,”我说。“你也来,我在哪接你?”
她摇了摇头。“我们开我的车,有人可能已经在塔科马我家附近见过你的。”
我眨眨眼,“你有车?”“我当然有。我那次……第一晚时没开过来”——她指的是来干掉我的那晚上——“这样就没人能追踪到我。”
所以你打车来的,我想。真聪明,乔卡斯塔。当然,我并没有让这些想法流露在我的脸色。我只是点头表示赞同。“那你开车。23:15在雷德蒙德购物中心等我,我会戴白色康乃馨。”
她哼了一声。真没幽默感,我寻思。“我们去哪?”她问。
我咧嘴一笑。“市中心。”
我笑着陷入了乘客座位的软垫里。等人的时候我一直在和自己玩猜车游戏,并为自己蒙对了而沾沾自喜。乔卡斯塔开着一辆现代-AMC和谐,一款很棒的入门级高级豪车。不过我没猜对颜色。我还以为会是公司黑款,但实际上是糖色苹果红。或许乔卡斯塔性格中还有一些我没见过的火花。也有可能是红的款当时在打折。
乔卡斯塔本人则穿了另一套石板灰的合成皮革定制套装,上面点缀有银白和赭红色,看上去就像《企业女性》杂志上的人物。她配套的钱包放在我脚边,我也已经确认到了她那把柯尔特全美L36,我熟悉的激光瞄准手枪,就在里头。
我自己的服装和她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身黑色“商务套装”,包括紧身翻领衬衫和几乎称得上紧身的黑裤子,最外头盖着我可靠的风衣。我唯一带着的配件是我的柯尔特猎手,它与我其他的衣服颜色并不搭配,真遗憾。当乔卡斯塔停车让我上来时我注意到了她嫌弃的表情。行,当然,我看上去就好像被硬扯进去的街头耗子。但我的风衣能够挡住会把乔卡斯塔击穿的子弹,我也能确保不会有叮当作响的珠宝首饰出卖我或者被门之类的鸟玩意儿卡住。
我之前跟乔卡斯塔说去市中心,于是她马上带我们上了520号公路一路朝西行驶。现在她瞟了眼我一眼问起来:“我们往哪走?”
“市中心最深最黑的地方,”我对她说。“西湖中心4210。”
当我们嗡嗡地驶过浮桥进入西雅图市中心漫天的灯光之中,交通几乎不复存在。我很高兴看到乔卡斯塔很熟悉市中心的路,于是我就不必告诉她走哪最快。我们沿着6号洲际公路南下,然后开下高速,沿着第五大道驶向西雅图市中心。
西湖中心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但在这段时间里它经历了些很大的变化。最初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建起时,它取代了旧的单轨列车的南终点站。
(当时的单轨列车只从西湖大道和奥立芙路的拐角到西雅图中心,后来它延伸到了今天的环路上。)西湖中心最初是一家三层购物中心,单轨列车的终点站并入了这栋复合建筑物的上层。
那以后情况就变了。大约是在单轨列车线路被延长、陈旧的阿尔威克轮驱单轨列车被最先进的磁悬浮技术所取代的时候,一些开发商意识到西湖中心的空间利用是多么低效。才三层?在西雅图市中心的三层?得了。也就在那时,西湖塔开始在烟雾弥漫的天空之中崛起。
以刚翻新的西湖中心为基础,塔楼变成了吸引着中高层公司管理的六十层磁石。令人讨厌的是,西湖塔第一次开放时我穿着最好的衣服去了出租办公室。他们甚至不让我去看样板房,除非我能证明我的信用棒里有能够让他们满意的金额——当然,我拒绝了。就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些真顾客正在谈论价格。四楼一件小小套房——就在单轨列车站正上方,显然是低租金区——还要每月三万新円。乔卡斯塔神秘的“恩人”住在四十二层,高到能看到风景,房租肯定贵得能让很多小公司破产。有点引人深思,是吧?
乔卡斯塔开到了斯图尔特街,然后去了西湖塔下面的停车场。保安往车里瞟了眼,打量我时脸上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但他还是打开了门让我们下去。我和乔卡斯塔对着保安那副看上去怪怪的黑手套和佐罗一样的帽子匆匆笑了下,但我的兴趣没那么大,因为我听说西湖中心保安是有两条腿的死神,虽然他们穿得挺傻。那些弱鸡黑手套实际上是充满能的电击手套,足够让巨魔丧失兴趣。
23:30刚过,中心上头所有商店都关门了。一些餐馆和叫Noggins的啤酒吧还会再开一两个小时,一些汽车还停在临时停车区。(我知道居民的车会呆在下面几层,很棒很安全。)乔卡斯塔顺着“往西湖塔大堂的电梯”那发光的标志把车停在了离电梯区尽可能近的地方。
她熄掉引擎。“到了,”她说,“可我们怎么上去?大堂里肯定有保安。”
我笑着掩饰起我也不知道的事实。然而我很有信心认为我们能找到通过一切安检的方法。可能是因为我天真烂漫如小孩吧(扯犊子)。“相信我,”我率真地说道。她甚至都没轻蔑地哼一声。
我们下车,乔卡斯塔触发了警报,我听见了,那是大摩托引擎的爆炸一样的怒吼声,在地下停车场的混凝土边界反弹不止。一堆引擎,这让我不太爽。一帮劲头十足的帮派是不会浪费时间在西湖中心地下停车场闲逛的,但我没心情对付哪怕是一些学人精。我抓住乔卡斯塔右肘将她推进电梯区。
太晚了。第一辆机车滑到我们面前停下的时候电梯轿厢还在摇摇晃晃地靠近我们这层。我的耳中全是哈雷发出的噪音以至于我根本不可能听见这辆最前面的。这是日本最新代的摩托机车,涡轮引擎驱动,即便打开了也不会比电风扇要响到哪里去。这车看上去又快又刻薄,还有一个可以与之媲美的骑手。
典型的精灵。高挑瘦削,高高的颧骨,略尖的耳朵,穿着比他的肤色浅一点的红木色皮衣。他的右手腕上有只很重的镯。我没认出那玩意儿,但看起来有点眼熟。他那紧密的卷发剪得很短,活像一顶染红的便帽。他对我们咧嘴一笑,一开始我还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流露出如此明显的威胁感……直到我看到了他被磨得尖尖的牙齿。真是迷人的绅士。我试图看清他夹克后头的颜色,但这家伙的姿势阻止了我。
骑手松开油门伸直了他的手,就好像要缓解抽筋的手指。他无指手套上的剃刀钉完美地反射着光线。这几乎能说是浮夸得像在演戏,但我有点过于紧张,难以欣赏他的表演。
“晚上好啊,大人物们,”精灵用天鹅绒一样柔滑的声音说道。“要上去是吧?哎,或许你们得,呃,在离开之前跟我还有我的朋友们聊聊。”就在这时,其他的机车也到了。三辆,两辆哈雷加上另一辆日本机车。骑哈雷的都是人类,而铃木奥罗拉上的则是一赶得上巨魔的兽人。三人都穿着跟他们的头儿一样的红木色皮衣。哈雷的轰鸣声让我的耳朵阵痛不止,胸口砰砰地直震。当一个骑哈雷的家伙没事还愣是要特么的加速引擎时,我感到我身边的乔卡斯塔在退缩。我的耳朵响得跟有锣在敲一样。
领头的又讲话了。至少他的嘴在动,但我一个字都没听清,爆炸似的轰鸣还在这个封闭区域里回荡。我摇摇头,想要搞清楚……
我的目光落在了骑奥罗拉的兽人上。他掌心里捧着什么东西,眼睛在他和我们之间来回扫视。然后他不易察觉地朝领头的点了点头。
我腹中的恐惧忽然凝结成了一团脏兮兮的冰。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他手里是什么:我和乔卡斯塔之中谁的全息图,或者二者都有。动起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乔卡斯塔推到了她左边两辆停着的车中间的位置,然后奋力追上她。与此同时,我看到精灵的冲锋手枪正在从枪套之中拔出。时间似乎在急速流逝,忽然之间一切移动都像慢动作。我看到冲锋手枪的枪管出现,看到精灵扣住扳机。第一枪撞在地上溅出火花,他用后坐力把枪管拖向我。
紧接着我到达了车后,我撞向乔卡斯塔,把我们俩都按倒在地。子弹击入了汽车车身,但没有穿透过来。我抓住乔卡斯塔拖在后头从另一辆车下头爬了过去。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但似乎控制住了自己。我觉得她不太可能崩溃然后让我们俩都被干爆。之后是一阵被击中时深入骨髓的回声一样的震荡,第一辆保护了我们的车转售时会大大贬值。一个机车骑手带着重型武器或者——祈祷不是真的吧——是觉醒者。
唉,一次做好一件事。当汽车的碎片还在咔哒咔哒落到地上盖过了我们的移动声时,我把乔卡斯塔拖到了一辆又一辆车下面。战术决策很简单,那就是在我们和车手之间拉开尽可能远的距离塞满尽可能多的金属。
当然,车手和我们一样清楚这一点,在速度方面他们也占尽便宜。
我们的优势是只要我们能保持在停着的车之间或下面,他们就不太容易追上。不幸的是,这意味着我们或多或少被困住了。我们藏身的两排车大约有二十辆,但我们一离开其掩护跑向电梯之类的地方或者抄近路去另一排乔卡斯塔的车就会被截住。我得想个办法把夜晚的东西调动起来。也许需要黑暗。我抬起头想要射灭头顶的灯,但我一眼就看到这里的灯数不胜数。我没足够的弹药把它们都熄灭,而且机车手也不会给我足够时间。我一暴露我们的位置他们就会盯上我们。
混凝土空间里回荡着引擎噪音。机车在移动,无疑是在分头从侧翼截人或者包抄我们。我松开乔卡斯塔拔出手枪,用拇指拨开保险栓。那重达2.25公斤的重金属在我手中让我感到安心。我像抓护身符一样握着武器伏下身,准备从我边上那辆车的引擎盖上快而隐秘地来一下。机车在移动,噪音让我知道了它们的位置,但回声具有足够的迷惑性,我不得不用眼睛去验证。我把手枪握得更紧,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就在我刚要抬头的时候,我的眼角闪过一丝动静。我扭过头。
是骑着涡轮驱动的奥罗拉的兽人。随着哈雷加速引擎,我根本听不见他靠近了我们,当然,这正是兽人所希望的。他咧着嘴狞笑,一只手放在机车油门上,另一只手向后翘起,就像准备扔棒球。但他手中的并不是棒球,而是一个充满扭曲发光的能量的球,一种法术,他已经准备好要将其投向我们。我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我的大个儿猎手转回去。我的时间感仍旧处于加速模式,因而我有足够的时间看到兽人脏兮兮的笑容变得更大。我们都知道我撑不下去了。在他准备丢出法术时,他的肌肉紧绷起来。
这时,小红点开始在他的眼睛中间闪烁。兽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干干净净的洞凹进了他的额头,他的脑袋猛地后仰。这个法术——不论是什么——发射了出来,飞快地向上飞去,然后从低矮的天花板处落到了后方,引爆了两排以外的一辆汽车。兽人和他的车都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低头看向乔卡斯塔。她仍然将她的柯尔特全美对准了兽人脸部所在的位置,手指按在扳机上,施加的压力足够让激光瞄准器继续燃烧。她稳如磐石,就像是大理石雕刻出的一样。接着我看到她的手开始颤抖。手枪一抖,瞄准器熄灭了。我抓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从我的触碰中回过了神。她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次杀人,她对自己的武器运用熟练,而且可能是射击靶场上最厉害的,但从未击中过任何活物,也从未近距离亲眼看到她的小手枪能对血肉造成多大的伤害。我捏了捏她的肩膀,给了她我去特么的世界的微笑,这是我最好的安慰,在精神上试图让她摆脱情绪重新动起来。当她弯弯嘴唇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时我松了口气。“在这呆着,”我说,然后朝前走去,膝盖发出嘎吱响声,我的头仍保持在汽车水平面之下。
我越过一辆车抬起头去看其他机车手。就像我猜的那样,哈雷在被兽人的法术破坏的汽车周围嗡嗡作响,那辆车还在快乐地燃烧着。不过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他们的头儿。有了他那辆安安静静的机车,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直到他用冲锋手枪把我切成两半我都不会知道。我迅速环顾四周。
接着我就找到了他,隔着一排车以步行一样的速度向我们驶来。如同一名出色的将军,他会在自己巡视其他地方时派他的军队去检查骚乱,以防被烤焦的汽车调虎离山。(虽然那还真不是有意的。)我退回去考虑了下我的选择。那辆倒地的兽人的机车是个诱人的选项,但我琢磨了一下就放弃了。我会骑机车,但不是最好的骑手,远不能和那些天天骑的暴走族相提并论。
也就在此时,乔卡斯塔抓住了我的脚踝。我极其紧张,反应不知道是把她弄开还是大声喊叫。我用一种稍显孩子气的方式解决了问题,那就是瞪着她看。
但她没在看我。她指着开放的过道对面。我顺着她手指的角度看了过去,然后笑了起来。
另一间电梯,不通往西湖塔的大堂,而是去西湖中心的购物商场的。电梯本身也用不了,我简直能看到我们站在那等电梯的同时被几公斤高速飞行的铅打成筛子。不了,谢谢。但电梯边上有一扇被刷成了红色的门,上头写着安全出口。既然我们在底下,那就意味着会有楼梯通向商场。帮大忙了。除非楼梯非常宽或者机车手技术高超,否则他们是不可能把他们的坐骑给带上去的。就机动性而言这意味着我们落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但在我们快速爬上楼梯时,我们还可以利用一下高处的优势。完美。
完美的前提是我们能顺利到达楼梯。在我们需要的那宝贵的几秒钟时间里,骑哈雷的已经不在了。但他们骑日本机车的头儿会在我们跑出掩体时看到我们,然后把我们干死。我又瞥了他一眼,希望他已经转过身或者打算转身。但他没有。时间不多了,我知道。我们可能只有几秒钟,然后哈雷上的家伙就会觉得燃烧的汽车边上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接着回来找他们的头儿。
“楼梯,”我对乔卡斯塔嘶声说道。“准备好。”她点了点头,然后鼓足劲预备跑出去。
我也绷紧了身体,但没有动。还不行,我得分散走精灵的注意力,而悄悄地溜走可做不到这一点。我再一次从引擎盖上抬起头,握紧手枪以免手抖。精灵的脑袋在一排排汽车中来回扫视。我一直等,等着他看向别处……
就是现在。我猛地站起身开火。我扣动了四次扳机,而那把猎手则咆哮着回应了我。我的手掌与手腕受到了反作用力的推动,枪响就像对我已经受尽虐待的耳朵的又一次袭击。我知道我第一枪命中了他,说不定第二枪也是。但我更需要的是快速射击而非对抗后坐力保持枪管始终在准线上,所以第三枪和第四枪都打偏了。不过后两枪很可能擦了过去,足以让他听见它们的尖啸(如果你曾经听过一把猎手在近旁呼啸的声音的话你就会知道那有多分心了。)不论如何,他往后一倒,就像肩膀被人踢了一脚一样,摔下了车。我猜他受伤并不重,那些皮衣肯定有垫板,但至少他倒下了。
“走。”我朝乔卡斯塔喊道。她像只兔子一样冲向了安全出口,我紧随其后。她猛然推开门跑了进去。我跟着她,与此同时自动武器的火力从我身侧的墙壁门框上炸开。我没看,但我确信这是我们的精灵朋友留给我们的告别礼物。我猛地关上身后的门环顾四周,想找个办法把它关死。但这毕竟是个安全通道,门的设计并不能做到这一点。我感觉不行,于是便放弃了,我跟着乔卡斯塔爬上水泥楼梯。楼梯很宽,真是艹了,宽到那辆日本机车很容易就能挤进来,但对哈雷而言还是窄了点。
一段楼梯,两段楼梯,血液在我的耳中跳动,甚至比我们奔跑的脚步声还响亮。
在我听见金属防火门伴着冲锋手枪尖叫着开火的声音被砰的一下打开时,我们已经到了第三段楼梯的半路上。那些车手认为我们可能会伏击他们,所以不打算冒任何风险。我希望有一颗手雷或者别的同样令人不爽的玩意儿能丢下楼梯让那些小子们有事可做,但当然了,我从来没带过会适合眼下这场合的礼物。我们又上了半楼梯,接着我听见了我一直都在害怕的声音——高速运转的涡轮发出的哀鸣。精灵朋友带上了他的车,正在冲上楼梯。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乔卡斯塔使劲打开了楼梯顶端的门然后停了下来。我跟上了她。现在我们眼前有一条短短的走廊,右边是另一扇防火门,上头有应急门闩,可能是通向外头的。走廊另一端是一扇漆得很亮的门,上面写着“往商场”。做决定的时候又到了,得快点。
出去,然后上街?还是进入商场,撞上(最好如此)一大堆人和傻瓜的安保?
这么一说选择就很简单了。“过来,”我喊道,然后向商场门口冲去,差点把乔卡斯塔拖摔一跤。从声音上来看我能分辨出那精灵马上就快追到我们屁股后面了。门把手——这地方没有应急门闩——没能立刻转动的时候我心碎一地,但好在我把它反向一扭它就很容易地开了。直到最后一刻我才想起要把手枪藏好,然后我们走过门,顺手在我们后头关上了它。
我们在那站了一会儿,眼前的过渡让我们不知所措。我们从街头生死一线的世界走进了一家非常日常地运转着的奢华企业商场。明亮的灯光,雅致又吸引人眼球的橱窗展示,甚至到处还有些提前挂出来的圣诞节装饰品。因为多数商店都已经打烊,这里人不太多,但仍旧有少量顾客出入餐厅酒吧,他们的穿着风格和乔卡斯塔差不多,或者至少质量一样好。
我在这格格不入。
真是见了鬼。西湖安保的一员,一名带着佐罗帽子看起来极为怪诞的巨魔正恶狠狠地瞪着我。如果我们离开的速度够快,也许佐罗和他的同事们会跟那群机车手在我们跑路的时候搅成一团。
即便隔了一扇紧闭的门,我也能听见精灵的机车涡轮声。没时间了。我又抓住乔卡斯塔的胳膊肘把她从门口拖走。巨魔佐罗站在两层楼之间透过玻璃护栏俯视着我们。我想最好现在就让他动起来,慢不得了。
“嘿保安,”我朝他挥着手大喊,“我们需要帮助。地下有情况。”
他皱起眉看着我们,我看到他对着无线电耳机咕哝着什么。然后他开始走下自动扶梯朝我们靠过来。他把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制服肩部随着他肌肉组织的移动几乎炸开。得,得,我已经被惊到了。
我和乔卡斯塔离门更远了一些,我们朝上行扶梯底部走去。一对看上去像是企业人的男女正在乘扶梯上去。他们经过巨魔时后者瞟了二人一眼,他用手碰了碰帽檐潦草地行了个礼。
于是在防火门忽然打开,精灵呼啸着冲进商场时,他被引去了注意力。
巨魔转身,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极快地伸手去拔武器。
但精灵依旧把他的冲锋手枪拿出来准备好了。他扣紧扳机,在巨魔还没把家伙从枪套里拔出来时就把弹夹之中全部的子弹都射进了保安身上。巨魔只是站在那里。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他的护甲制服立了大功。但随即血液从他头部的多处创口喷涌而出,他往前倾去,砰地摔下了扶梯。企业女性尖叫起来,而她的同伴则勇敢地一溜烟伏身把她留在上头挡飞来的所有子弹。我拉着乔卡斯塔拼命朝电梯冲去,把公司人丢到一边,好像还踩到了她男伴的脖子。乔卡斯塔的高跟鞋肯定落在了他身体更敏感的部位,因为他的惨叫音调很高。
我冒险朝后看了眼。精灵又往他的武器里塞了一弹夹,然后开始使劲开枪。子弹在扶梯的金属台阶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弹药撕扯出公司人的一声惨叫,把她变成了一堆台阶上血淋淋的东西。精灵又在玩他最喜欢的把戏,让后坐力把火力引向他的目标,也就是我们。我们还有大约一秒钟时间,但我们正在扶梯顶上。我奋力往前拉着乔卡斯塔一起倒了下去。我落地之前有什么东西以棒球棒一般的冲力撞上了我的左肘。我的手和前臂上的血肉感觉就像烧了起来一样。我忍住脏话从电梯顶部滚到了边上。
我迅速环顾起四周。上头没有保安,为啥?那些蠢货没听见枪声和机车的动静吗?
机车……我压低身体冒险看向扶梯下头。那对公司人还躺在扶梯上形成了完美的障碍。(障碍?是的。一名出色的骑手可以在平坦地形上越过俯卧的尸体而不会摔飞,但在上行楼梯上就不一样了。精灵或许能做到,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早就越过了障碍物。)精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站在扶梯下头怒气冲冲地拧着机车,瞪着那些尸体。这意味着他没在看我。我拔出猎手瞄准了他肤色深暗的脸。就像他们在孤星教我的那样,就像那巨魔保安在他最后发现的那样,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身体护甲都不能保护你免受头部穿透射击的伤害。我触发了激光瞄准器来校准——对,正中心,头部——然后扣下两次扳机。
但那傻嗨肯定看到了我的瞄准光。就在大手枪轰雷一般响起时,他猛地扑到一边迅速开火,把我逼进了掩体。妈的,妈的。我翻滚到乔卡斯塔边上,她正蹲在人造大理石长椅后头。乔卡斯塔掏出手枪对准了扶梯顶端。好主意。我也加入了她的行列,选择了一样的瞄准点。当精灵爬上扶梯时——我知道他肯定会的——我们就能把他从他那辆靓车上轰下来。但愿那时候西湖的保安已经赶去处理那两位用走的了。
公司小妞的尸体被电梯带到了顶端,后面跟着她的伙计。他还活着呢,这家伙一到顶就越过他之前的约会对象一头栽进了不知道哪里。我擦去头上的冷汗,稳住手中的枪。精灵马上就要上来了。
一声枪响与尖叫在我们身后响起。我转过身看到那个公司小子倒在地上几乎被切成了两半。再往前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个裹着红木色外套的身影从两家店面之间的走廊中出现。他将另一发子弹塞进了他带着的特么的霰弹枪的弹膛,然后把枪口转向我们。我朝他射出子弹。我压根没中,但他只顾着往后撤,自己手上的一枪也打偏了。一块商店的橱窗被炸成了碎片,里面穿着考究的人体模型随之四分五裂。
我又朝他开火,对着乔卡斯塔喊,“我们走!”接着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乔卡斯塔犹豫了下——我想她还是想伏击机车手——但谨慎占了上风。我们一边跑她一边问起来,“那家伙从哪来的?”
我耸耸肩,然后在心里给了我一下。骑机车的精灵和我们上的是同一处台阶。
但其他两个人可能走了别处,包括电梯。第二个人可能会在任何地方,比如下一个角落。我们在十字形商场的一臂处朝右急转。
另一个车手就在拐角的地方。大约一米。我们飞速朝拐角过去时他刚来得及瞪我一眼我就撞上了他。他朝另一个方向趔趄,枪口偏离了方向,于是我近距离朝他的胸口开了一枪,然后继续前进。我们身后的另一块商店橱窗被打爆了,这次是被自动武器炸烂。这意味着精灵朋友已经登上了扶梯,正在对我们穷追不舍。
我们又朝右边急转弯,接着一滑停了下来。在我们前面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佐罗一样的保安,他们的武器已经拔出准备把我们干掉。我试着装出一脸真诚的微笑,但在你手上握着把2.25公斤重的激光瞄准大铁块的时候,你很难看起来不那么有威胁性。
“不许动,”一个佐罗条子厉声说道。“立刻放下武器!”他的搭档又这么补充。我一动不动,打算扔掉猎手。
这时候乔卡斯塔站了出来。她两手空空,那把柯尔特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挺直身一脸冷漠,一副公司高管的样子。“他是我的保镖,你们这群蠢货。”她厉声说。“杀手就在我们后面。”她的表演无可挑剔。佐罗条子也这么认为,两支枪动摇了。
精灵朋友选择了在这一瞬开火。一个佐罗条子朝后倒了下去,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我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风衣后背。另一个安保小子把他的瞄点从我的鼻梁上移开,然后快速开了一枪。距离如此之近,我都能感觉到冲锋枪的风压就像打在我脸上的一记耳光。我又朝精灵射出一梭子子弹。
骑手开始转向我们所在的地方,但突如其来的铅弹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在拐角的地方下车跑过十字路口。保安对着他的无线电耳机胡乱说了些“机车帮派”之类的话,然后就追了出去。(如果问我的话我会说他勇敢如经典英雄而傻得冒泡。)他转过拐角,商场里回荡着自动武器的噼啪声。精灵的冲锋手枪发出尖锐的鸣响,佐罗条子的冲锋枪发出低沉的咆哮。不,不止一把声音低一些的武器。佐罗条子们终于到了。
好事。当保安和车手忙着互相炸飞彼此时我和乔卡斯塔就可以躲起来。我转身背对着闹哄哄的人群又开始跑动起来。我经过乔卡斯塔时抓住了她的胳膊。她骂了我一句甩开了,但还是跟上了我。
我们正处于商场的一条较短的“副臂”之中,前头是一面玻璃墙。西雅图的夜景灯光投了进来,稍显模糊,被防弹的玻璃染上了一种绿色色调。死胡同?
不,有门,又是安全出口。我拼命跑过去撞开了应急门闩,乔卡斯塔跟在我身后,我们冲进了寒冷的夜晚之中。右手边是一道混凝土楼梯,左手边是一道轮椅坡道。我发现自己正在狂喷轮椅通道这玩意儿的存在。如果精灵能够突破安保,他就能丝滑地开着他的机车轰下坡道。我们飞快地跑下楼梯,两段阶梯之后就来到了平地上。我打着滑停下,乔卡斯塔刚刚好没撞上我。我犹豫了一下,我的方向感完全浪费在了商场的楼梯上。我花了一会儿才搞清楚我们的方位。环顾四周时,我看到了照耀着我们的巨大发光广告牌,一块是联合兄弟会的(“你能成为的一切!”),另一块则属于一次性纤维服装(“未来是一次性的”)。这意味着我们正在奥立芙路上,大致面向东南。西湖中心周围的区域相当开阔,有点像一个铺了柏油的公园,且光线亮眼。夜晚的眼下这地方空无一人。呃,几乎吧。我看到我以前的一个同事——一名孤星的骑警,非常勇敢——一路巡行,沿着第五大道远离了我们。我感觉很不安全。
我伸手去抓乔卡斯塔,但在最后一刻我改变了主意。“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的车怎么办?”她质问。我把我那些关于她到底能用她的车干啥的建议咽了回去。“明早再来取,”我说道。“我甚至还会付停车费。”
她瞪了我一眼,但至少在我穿过奥立芙路的时候她跟了上来。我能看到第四大道和第五大道之间的一条小巷,它的入口看起来黑暗而安全,还很诱人。我想冲进去,但我没法,只能忍受痛苦的慢跑。我一边小跑一边看表,距离午夜还有一会儿。我们在最后五分钟里经历了很多。啊,这就是大城市的生活。
我们穿过奥立芙路的半路时,街灯把我们照得特别亮。这时我听见了后面的一声枪响,那是什么脆弱的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以及逐渐熟悉起来的哀鸣。我回头一看,很清楚会看到什么。一盏高强度的卤素灯发出的蓝白色灯光正在沿着被照亮的西湖中心的玻璃墙蜿蜒而下。精灵仍旧在追我们,实际上很快就会追上我们。乔卡斯塔也看到了,我们加快了步伐走进小巷,把西湖中心远远地甩在后面。
小巷总是非常相似,不论是在雷德蒙德还是在市中心的五月花公园酒店后头的小巷,而我们眼下就在后者这里。一模一样的蓝色垃圾桶,一样的拾荒者,既有四条腿的也有两条腿的,等着你去做蠢事。我们快速通过,就像有鬼在后面追一样。当我停下时我们离街道有几十米远。这条巷子的宽度被两个相对的垃圾桶挤到只剩大约六米。我指着我们左手边的垃圾桶,气喘吁吁地说出给乔卡斯塔的指示。
她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好,因为我正在大口喘气,说话语无伦次。当她躲到巨大的金属容器后面时,她的手枪又回到了她手中。她石板灰的人造皮革衣物融入了阴影,几乎消失了。
非常完美。
我躲进了另一个垃圾桶盖子下,听见了一只大老鼠或者占屋的小家伙从我的面前爬开的声音。我拿着枪蹲下身,把头伸到了垃圾桶的角落注视着小巷入口。我考虑了下精灵车手的选项,他有好几种选择。不过从他在商场的行为来看,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直球冲你脸的人。他可能看到了我们躲进箱子,也有可能会一只手按着油门一只手举着枪跟着我们。我听到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涡轮引擎正在靠近,我很紧张。我得说那精灵很有勇气。没脑子,但有胆子。他直冲进来,拐弯时离地很近,机车的管道几乎和路面擦出火花。他的前灯让我眼花缭乱,让我看不到他武器枪口的闪光。虽然我能听到能感觉到有子弹在撞击我所在的垃圾箱,但我很清楚他是在小巷里扫射。我更低地俯下身,把脸保持在膝盖的高度,并拔出猎手。
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乔卡斯塔先开了枪。她的小柯尔特一开火机车的前灯就爆了。非常出色的一枪,或者极其幸运的一枪。不管是哪种都无可非议。透过滚滚的红色余波,我能看到骑手在街巷外灯光映衬之下的剪影。我的瞄准点锁定了他的胸口,因为现在局势过于不确定,我扣动了六次或许七次扳机。那支大枪咔哒一下就被打空了。
乔卡斯塔也在开火,但她使用了电影牛仔们从未想到的技巧,她瞄准了座驾。乔卡斯塔的子弹从车体上逬出了火花,撞进油箱。
什么东西烧了起来。精灵和机车分离了。他打了个滑一头栽到巷子墙上,然后重重地撞在了乔卡斯塔藏身的垃圾箱上。
乔卡斯塔撞到了精灵,我撞上了车。它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撞到了我所在的垃圾箱。惯性把带轮子的容器带向我的方向,金属碰到了我的肩膀。我也半斤八两,用头着地。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做了一件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会做的事情:我懵圈了,盯着漂亮的灯光。
一声刺耳的尖叫穿透了我仅剩的意识,还有乔卡斯塔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我强迫自己跪起身,这是我仅能做到的事情。她抓着我的胳膊(现在我知道这有多烦人了),半拖着我站了起来。我在那摇了几秒,然后晃晃头想清醒过来。痛得要命,但我还是回过了神。
那一声尖叫还在我耳中徘徊,这让我很惊讶,因为我还以为那是我枕骨受到撞击后的后果。我四处寻找着声源。
是那个精灵。在可怖的一瞬间,我以为他背部折断地躺在那尖叫,但随后我意识到是他的镯子发出的声音。难怪看起来那么眼熟,我在孤星的训练里见过差不多的东西,尽管我从来没搞到过一只。那是医疗马车发给超级铂金客户的生命体征监测器。一旦客户出了什么大毛病——我猜是背部骨折——监测器就会立即呼叫一支流动医疗马车队伍,同时发出让人牙痛的尖叫,好让所有人知道有人倒地了。我的头盖骨被震得发麻。超级铂金服务每年要七万五新円。这是个严肃的数字,你不会指望一个暴走族——甚至是暴走族的老大——能掏出这么多钱。医疗马车对他们的信用检查非常谨慎。
得,以后再寻思吧。乔卡斯塔拽着我的胳膊发出了“赶紧走”的声音。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我开始蹒跚着奔跑,接着我们离开了那里。
我们一路走小巷穿过了松树街,刚刚到派克街就听见了警笛声。我们赶紧躲进了暗处。正如我所料,那是一辆应急响应小队的载具,警笛和灯正在加班加点地工作。令人惊讶,来的并不是医疗马车,而是救护车的人。我看着那辆面包车在街角呼啸着向左驶上第五大道,然后咆哮着消失了。古怪,真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