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番外——雨声
注明：“你”指的是宪太郎，DM口吻。
夜深了。
你疲惫不堪，却辗转反侧。
白天的事，前一天的事，那景象，那悸痛，无一不时刻撕咬着渴望安详的心……以及，那浓得化不开、即使大雨也冲刷不掉的血腥，仿佛仍充斥着鼻腔口腔，惟一还能分辨出的，竟是一份干涩的苦涩。
……终于，你要朦胧睡去。可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夹杂着另一种音色。
“喂……”
——在这短短的一周中，宪太郎早已习惯了室友熄灯之后的行为方式：呈大字形仰面倒下，数一二三，睡着。然而今天，睡不着的看来不只自己一个。
他试图强迫自己入睡，但这一次从战场上学会的方法没起什么作用，只要一闭眼，受害者扭曲的死状和更加扭曲写满了纯粹恐惧的遗容就会从记忆中爬出来，狠狠折磨他的神经……可至少，他还是可以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对面。
（……他是否也像我一样感到不安？）
良久，他开口：
“……你还好吧……”
平缓的雨声，被称为苍天之泪，此刻像一首无言的歌。你听不懂歌词，但能听出蕴含其中的悲恸……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声音。
你倾听着这沉默，犹豫地发问。也许你并不指望得到回音，不过，比想象中还快，
“喂，猫……”
阴云吞噬了星光，你只能勉强看到那个照常摊在床上的身影，
“为什么你们这两天都垂头丧气的？”
那是和湿润的雨声相比，更加显得干巴巴的声音。
可是他并没注意到那些——（该死，只是几具尸体而已！）
他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发现努力只是徒劳，并非因为恐惧，而是由于深深的不安。
你沉浸在躁动的不安感中——窗外的雨并不能平息你的焦躁，而那个越来越低、近乎幻觉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更不能。
再一次，几乎要被雨声盖过……
“……喂，猫……”
“…………”
悄然降临的睡意像块玻璃似的，被黑暗中的低语突然砸得粉碎。
他这才发现，那个总是毫无顾虑、倒头就睡的家伙，居然也醒着。
“嗯？”
“为什么你们这两天都垂头丧气的？”
“……因为我失职了……说了要为大家的安全负责，结果自己第一个冲上去，还连累大家……其他人，应该有各自的理由……说起来，在灯塔看到那么多尸体你真的没感到不舒服？”
“其他人的理由，你不知道吗？”
“……也许是被迫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谁知道呢……”
又是一阵沉默。
是在等你继续？还是无声自忖？也许你并没有那么多心思来揣摩这沉默的味道……
“那，是应该垂头丧气的了？”稍顷，“可是没挂掉不该开心吗？打死了老鼠鸡爪人不都挺精神的吗？”
后面应该是两个反问句，不知怎的，听着却像疑问的语气。
“也许下次我们还会碰到港口的那些东西，我是说魔鬼，也许是灯塔的那些……安特瑞西他们也许在担心以后遇到不想遇到的事……也许，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精神一些。”
……话虽这么说，但谁都听得出是自我安慰的说法。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可是，连它也掩盖不了你声音中的忧虑和……彷徨？你在怨恨自己动摇的声线出卖了你吗？恰好此时雨声渐小，你的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很快回答，竟带着——你怀疑自己听错了——沾沾自喜的骄傲？
“嘿，我是对的咧～”
好像伸了个懒腰，
“‘真正的冒险者绝不畏惧、绝不退缩’！我才不会……因为啊……”
“因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如此生硬的语调？）
“………………”“吱嘎～”
你确信他低声说了些什么——然而同时响起的床的呻吟干扰了你的听力……那大咧咧的翻身动作你早已见识过多次。
一阵响动之后一切又归于瓶颈，清晰可辨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无所畏惧吗……这个词听上去好遥远……）
不知不觉中，凉意更深了……却也多少拂去了一层浮躁，留下一种别样的味道。
轻轻地，在细密的雨丝里，飘忽有如呓语……
“……嗯，绝对不能软弱……绝对不…………”
话至末尾，几乎不可分辨。然后……
一、二、三。
含糊不清的字眼变成了均匀的呼吸。
深深的黑暗中，一丝无奈的苦笑。
（但愿我也可以这样轻易地做到……）
屋外的雨重重地打在树叶上，只更加深了夜的寂静。
“说起来雷奥他们的联络已经迟了好几个小时了，希望比这里顺利一些……”
睡意再度降临，这一次，他眼前终于不再出现令人不安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拉尼卡外的树林，绿地，大道，和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
……可能后来对方又说了什么，或者就那样睡熟了？…你不在乎了。因为愈发轻柔的雨，开始哼唱着你回忆中的调子……
一支简单甜美的摇篮曲……
恍惚中，你闻到了带着咸味的清新海风，听见了海鸟的呼唤……
在春天的暖阳下，你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风暴前夜·第六话番外——雨声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