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家人将我送进纽约一所大学念书。带着三年高中烙下的深刻记忆,我踏上了这号称世界最自由的国度——美利坚合众国。
美国的大学生活确实不同凡响,BIGAPPLE的魅力同样不可阻挡。时光飞也般流逝,转眼已到了毕业典礼~
四年里虽称不上日日花天酒地,也绝少不了胡作非为。具体做了些什么这里不便详述,呵呵~
毕业之后,家里发生了些事情,但我最终选择留在美国,并开始申请绿卡。我的第一份工作算不上体面,搬家工人,整天穿梭于纽约城各区或高尚或鄙陋的大厦公寓,忙碌得满身臭汗,没有一个休息日。美国梦,不是那么美妙,或者说离我的梦还差得太远~
第二年春,我换了个工作....摄影师,倒有些对我的口味儿,呵呵~
这是一家主打平面媒体的小型广告公司,boss是个秃顶的46岁中年人,薪水压得很死,人还算和善,不过这就足够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半年后,我获得了美国永久居留权,同时也搬了家~说到搬家,这已是我在美国的第四处居所~
之前的地方,是我毕业后在布鲁克林区租的一所又小又脏的公寓,那儿离工作场所近,租金又便宜。但周围治安不好,街上经常有三五成群的黑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你,就因为你披着一身黄皮肤。老实说,我并不胆小,也没少打过架,不过为此丢了小命可划不来,忍气吞声是最明智的~
“我不属于这里~”我心里很清楚。种种原因让我搬到了现在的新家,其中还有一条最重要的理由...这还得从我的大学时代说起~~
在大学宿舍待了一年,我就和一个同学搬到学校附近一座三层小公寓里。至于搬出来的理由没什么好说的,自由万岁~!这房子朝阳面都是大套,走廊对面则是小套,终日不见阳光,只有狭小的客厅外加拘谨的卧室。我租了顶层靠西头的一间大套,靠近楼梯,逃生方便,呵呵。这公寓里各阶层的人物都有,听说还有人做贩毒的买卖,不过多半是子虚乌有。一个白种男人带着未成年的女儿住在对面,从没看过一个女人走进或走出隔壁房间,我猜他们是个单亲家庭。作为父亲似乎工作十分辛苦,有人说他在加油站工作,偶尔会有说西班牙语的白人进出他们家。至于他的女儿....我承认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女孩儿有过冲动,该死的荷尔蒙。她确实很美,尽管那时她还在念九年级,却已有了成熟女人的风韵;浑然天成,神秘的野性的美~他们一家人从不和我们打招呼,也许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堕落大学生也许是因为自卑,那位父亲见到我们从来都是板着脸的,女儿倒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每次见到我们会羞涩地微笑,然后匆匆跑回家里,遗憾地是她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直到有一天,我那不大的公寓迎来了一次难得的PARTY,我们准备通宵达旦,不醉不休。已是深夜,重金属摇滚几乎把整个公寓震得发抖,客厅里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大家都很尽兴,只有我还保持一丝清醒,作为party的主人,我得做好服务并准备收拾可能出现的糟糕局面,任何局面~这时,我听到隐约有门铃响,我心想糟了,一定是警察。我从沙发里爬起身,去开门,尽量显出镇静的模样。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不是高大的纽约巡警,而是隔壁那个见面从不说话的女孩儿。她双手举着一张白纸,上面的话我依然记得:“PLEASE,MY DAD IS SLEEPING.”女孩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害怕,也许是我那张醉醺醺的嘴脸吓着她了。我哼了一声,跌跌撞撞回到屋里关掉了音响(实际上是直接拔掉了电源线)。回到门口,她还在那里,我看见她冲我感激的微笑,露出洁白的虎牙~我傻乎乎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回答只是在纸上写下了“Tiffanie”。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几个单调的音节。她不能说话。可怜的女孩儿是个哑巴!“抱歉...蒂梵妮,请向你父亲说声抱歉,打扰了他的休息,回去吧~!”我眼神中的怜悯似乎刺伤了她。她点点头,低垂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家,在她关上大门前,我看见她的双眼是那么的清澈透明又隐含着痛苦...第二天,同学都说玩得很开心,还问怎么没警察来找麻烦?披萨是我掏的钱,酒也是我买的,垃圾都是我收拾的,当然开心了,而我只是笑着说“没有,警察看见我们这帮无法无天的大学生都给吓跑了~”从那晚以后,生活依然继续着~变化也是有的,邻居家的女孩儿见到我们不再那么陌生了,尤其是对我。室友吃惊地问我怎么回事,我但笑不语。你怎么能知道呢?那天你醉得连哪儿是天哪儿是地都分不清。有了开始,我也渐渐了解了和她的家人。她们家是从西班牙移民到美国的,她没有母亲(?)父亲只会说西班牙语,在加油站工作,工作辛苦且薪水不高,但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所以还另外兼了两份短工。蒂梵妮自己在公立中学念九年级。我们之间的交流最初只是用笔和纸,后来她教会我一些基本的手语~作为邻居(&一个好色之徒),我时常送些多余的食品过去,例如披萨,chinesefood之类的快餐,有时还帮她辅导一下功课(国内的填鸭教育还是有用的)。女孩儿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失去声音的,我也没有追问。她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有一天她端着一大盆海鲜饭来敲我们的门,这又给了我不小的惊喜。她的父亲也不像从前那样板着脸了,至少面对我和我的同学时会勉强挤出些笑容,他是个倔强木讷快被生活拖垮的男人。生活一直在继续,我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伶俐但不会说话的小姑娘了,直到毕业我不得不搬出去为止。从此我和蒂梵妮一家失去了联系,直到获得第二份工作生活稳定下来,才再次去拜访他们。蒂梵妮一家的门前,我停住脚步,理顺呼吸,按下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头......蒂梵妮的父亲死了,一个年轻人毒瘾发作刚好选中了那家加油站,他头部中了两枪,当场死亡,这是一年前的事情。我沉默了......“他的女儿呢?”“据说是法院指定了监护人,具体的不清楚。”走出曾经熟悉的公寓楼,我怅然若失~~
那之后的一天,我作为新晋员工请客,之后又和几个同事去了酒吧!老外真是没酒量,没一会儿便全趴下了。我无聊地饮尽最后一杯朗姆酒,出门把几个摇摇晃晃的同事送上的士,然后独自沿着街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无论从距离还是安全考虑,从酒吧回公寓都应该打的,不过新同事的鼓励加上酒精刺激让我觉得格外畅快,即使这样走到自由岛也无所谓,哈哈~这就是命运~
我走出巷子,眼前又是一条巷子,也许迷路了,该死~
前面有一群人,在奔跑~
一个长头发的姑娘跑在前面,3个地痞追在后面~
蒂梵妮——!
不可思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流氓追上了女孩儿,抓住了她,一个家伙掏出匕首开始割她的衣服~
FUCK!!!
......................
等我回过神,右手紧紧攒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地上也满是血,但不是我的~
不见了三个混蛋的踪影,只有路灯下蒂梵妮蜷缩着无声地抽泣~
可怜的女孩儿,即使遭遇这样的不幸,也只能沉默,命运对她是多么的不公·~
我用力松开了匕首,蹲下来安抚她。我庆幸自己的手指足够灵活,还能使用ASL和她交流~
我告诉她我要送她回家,她看着我不断地摇头~
她的眼神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但是她不愿意说~
......................
我还是送她回了住处,一个肥胖的男人开得门。
满身是血的我选择了站在走道的拐角处看着她,。
那肥猪一把将蒂梵妮拽进了房间,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我预感到不对,冲了过去,在房门关上前,我听到了几个词,使我怒火中烧~
“拉丁婊子”“妓女”
我控制住愤怒的双手,选择了按门铃....一遍两遍,我心急如焚~
门终于开了,那胖子本想破口大骂,不过那些脏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我瞥见衣衫凌乱的蒂梵妮,她站在桌旁,细嫩的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无助又惊讶地看着我的到来。
我当时的模样一定很吓人,白衬衫被血浸成了酱紫色,面孔扭曲着,脸上的血污像皲裂的墙皮般绽放。我的声音却出奇地冷静,“你对她做了什么?”
胖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带她走~”也许是我脑子短路或是别的什么,当我说出这句话,连我自己也觉得吃惊。
我推开恶心的胖子,向蒂梵妮走去,蒂梵妮则静静地看着我。
我搂着她细弱的肩膀,带着她走出了房间。蒂梵妮顺从地跟随我的脚步,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悸动,这一刻,我感觉两人的心是连结在一起的。走到楼梯时,那个胖子仿佛突然惊醒过来,“混蛋,我是合法的监护人,你不能带走她!”谁都没有理他,让他在那儿不停地叫嚣咆哮着。
第二天,我请假去了警局。
法院将蒂梵妮的监护权判给了另一户人家。至于那个胖子后来怎么样,谁知道呢。
据我所知,她在新家过得非常愉快。能和蒂梵妮重新联系上并帮上忙,使我很高兴。我经常过去看她,生活似乎也因此变得更有意义。当她满18岁的时候,就可以脱离法定监护人,独立生活了。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都是围绕着工作和她展开的~
第二份工作做了整一年,我在公司里也算小有名头。我一直期望着可以升职,因为薪水更多。一直以来,我都有买彩票的习惯。像往常一样,这个星期的乐透我也买了一注,当天晚上开奖。当我心里想着今晚的开奖号码会是什么的时候,boss把我叫到办公室。
“你被解雇了,抱歉~”boss面无表情地说着。
“什么?”任凭谁都会感到吃惊,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Boss解释了公司经营状况不佳,需要裁员等一大堆理由,我相信那是真的,也相信是我的黄皮肤让我享受了第一个被辞退的礼遇。没什么好说的,我被抄了鱿鱼。
不过,命运眷顾了我。当天晚上开奖竟然和我买的号码一个数不差。税后奖金25万,我彻底傻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天大的好事。那笔钱投入了定向投资基金,尽管25万一个子也动不了,但每个月都会有分红打入指定户头,这足够我的日常开销了。空闲下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搬家,有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我成了一个自由职业者。利用原先的人脉,摄影投稿还能有些收入。
一年时间过去,我喜欢上了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蒂梵妮也顺利考入了大学,我帮忙垫付了学费,并邀请她做我的模特,她的照片在摄影杂志上大获好评。我在宽敞的公寓里留了一个房间给她,周末的时候,她会过来住几个晚上。我十分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至于未来如何,则满怀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