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席德·瑟斯
在一色的水天之间,林木的绿色也仿佛随着水流动,黑色的观察员的风衣也无法阻挡雨水的渗透,寒意让我打了一个哆嗦。
“这该死的雨。”
我也不禁咒骂起来。
身边的士兵小心的向我递来油衣,但是被我推开了:“没什么必要了,而且你们也在被淋着。”那个年轻的士兵嘴角动了动,一副手了感动的样子。可我想的和他想的,应该不是一件事情吧。这样的说法,是阿,没什么太大所谓的,反正身上基本都是边角已经有些起毛的老旧军队套装,只有胸前的两枚徽章在雨水的冲刷下,反而新的更加闪亮了。一枚少校级别的银徽章,一枚三级银零星徽章。天啊,一想到完全没有任何符合获得徽章的英勇战绩,我就会越加的觉得,胸前这两个东西,分明就是我的催命符么。这简直就是再说,直接壮烈吧,反正已经把该给你的给了你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七个月前,我还在飞龙城的家中,享受着悠闲自在。战争本来不在我的生活之内。可偏偏麻烦找上了我,于是,在此后的时间内,我不得不开始了这种,完全出乎我意料的生活。从皮奥拉准将的军团筹备处,到马佐拉上校的非军事顾问,接着是纳瓦罗团的王权督军,然后是现在的,艾兰要塞的全权观察员。
“哦,这该死雨。”
我又忍不住了,这次,为了不让其他人听见,我压低了声音。
从六月开始,雨水就频繁的光顾南方的土地,大雨让视野变得飘忽,土地变得泥泞不堪,大部分军队在这期间都会安静的缩回到军营内,但却是我不得不冒雨行军的原因。只有在这个季节,才能最安全的穿过大部分蛮族控制的地区,到达艾兰城堡。
那个地方,我是知道的,在过来之前,我可是很认真地,看了相关的资料的。大概有一千名矮人工匠和一万个苦役整整修建了二十年的巨大要塞,有可以容纳两个军团和数万居民的居住地,外墙高五十英尺,厚二十英尺,而且三面临水,可以说算是一个安全的好地方,算是不幸之中的幸运了吧。至少,在我真正看过要塞之前,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又湿又冷的我在此刻,对于要塞是充满了憧憬的,依靠着对奶油汤,姜汁面包和烤肉的幻想,我咬着牙,努力的试图,却也是徒劳的想把大雨忽视掉。而跟着我的这一群士兵中,也有自己的办法,他们在队长法斯军士的指挥下,在雨中大声唱起来军歌。这样的行为,无论在感觉上和实际上,都是愚蠢之极的,可当时沉浸于幻想的我没法抽出精神仔细的考虑。
有必要介绍一下,跟着我的这只队伍,这是一群几乎没有任何经验的娃娃兵,几乎入伍不到三个月,当然带领他们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我之前说的,我躲到军队中的时间也不超过六个月。这些小兵的指挥者,法斯军士,就是刚才递给我油益的那个。和他的部下们,他的唯一优势,就是参军的时间早了两天。在任何胡乱拼凑的都小队中,这样的任命都是常见的。在我曾经呆过的马佐拉团中,就有因为军官数量不够,而把一个团属的女性神官下士直接提升到一线上尉的事例[注]。不过,军士是一个有趣的位置,士兵中的头目,但依然不是军官,很多优秀的士兵,到死都是这个。
[注:这个传言的主角,可能是克鲁·丝琪,她是唯一一个有类似经历的马佐拉团的女性军官,但是军阶上并不符合,可能只是传言中的夸大]
不过,接下的事情,却差点让这个可怜的家伙,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也包括我自己在内。一些红色的出现在了水天一片的模糊之中,我费力的甩开了脸上的水迹,仔细的辨认着。是一群人,有武装,其中的几个勉强穿着算是王国军服或者类似的衣服,其他的则几乎都是民兵和土匪一般的打扮,一如我身后的那一些。醒目的红色来自于他们的头上,红色的头带,不过只有很近之后才能看见。
我勒住了马的缰绳,是的,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血鹰团,被占领区最臭名昭著的土匪,几乎无差别的屠杀和洗劫,让他们的名声在飞龙城也叫得很响。讽刺意义的是,就在和蛮族的战争之前,这还是一个在王国内名号同样响亮地王牌步兵团,虽然招牌依旧是因为暴力杀戮和冷酷。也许这就是法则,只有足够多的血,才能堆砌足够高的名望。但,我并不喜欢。
我身后的士兵们显然,也是对血鹰团所有了解的,他们都是在战争年代中长大的,也许小时候,都被父母用“在哭闹,就让血鹰团来把你抓了去”之类的话吓唬过,或者有更糟的情况。歌声在没有号令的时候停止了,法斯军士带着颤抖的声音:“现在,该怎么办,长官。”
“混蛋,这种事情,你问我做什么,你是带队的军官而我是被你们保护的那个阿。”我在心里大骂着,同时,如果不是因为控制马分了心,多给我几秒的话,应该是我来说:“法斯军士,交给你了”这样的话阿。可毕竟还是被人抢先了,虽然自己的确不够可靠,但看了一眼那些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小兵,半是寒冷半是害怕吧。是阿,他们显然还不如我自己可靠呢,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我。被人这么样的依靠,可真是不好受。咬要牙,硬着头皮上吧。
这种时候应该如何应对?血鹰团之前也是王国的士兵,那么好像微风岛的矮子伦纳波那样上前高呼:“谁来向你们的将军挥剑?”或者如同卡伦蒂诺爵士一样,大喝一声:“立正!”会不会更有效果的。有那么一霎那,我真的想那做了,可是拉缰绳的手和被缰绳拉的马,都在同一时间段内不怎么听指挥。于是,我只能努力的挺胸,向胸前的徽章更加醒目一些。不过,对方是否真的能看见,看见了以后会真的有效,我一点底都没有。
对方没有立刻的展开行动,他们的人数在我看来和我的这队差不多。大概是因为我们的镇静和人数,其实我们只是被单纯的吓傻了而已,幸好他们在当时不知道,而且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静态的平衡永远只能保持很短的时间。
打破平衡的往往是一股新鲜的势力,这次也不例外。一伙喧嚣的地精从血鹰团的后面冲了过来,并且几乎双方立刻的开始了战斗。地精从来不是什么勇敢的生物,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很少会攻击比他们人数多,至少差不多的敌人,这次却一反常态的例外。事后,我将此事询问了卡西亚,在要塞中遇到的一个有趣的下士,他也是一个地精。他告诉我,大概是因为那些地精只注意到了骑马的我,而没看见其他的人。真是让人无语的说法。
不过,那些地精却以这种让人无语的方式拯救了我和士兵们。在继续同我们大烟瞪小眼而被地精杀死还是丢下我们不管去对付地精二者中,血鹰团的人果断的选择了后者。他们转头开始迎击。
“就现在,我们转移。”
我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可这一句在随后的差点要了我的命。在我的命令下,士兵们立刻大步的逃离战场,也远离了我。我似乎被扔下来断后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是想第一个走的,但是我的那匹马此时却紧紧地盯着厮杀的两群人,任凭我抽打拉拽也不肯理会。马中间也有这样的恶趣味者么?这匹死马莫非是从骑兵团退役下来的?
我半闭着眼睛,几次想着跳下马逃走算了,但是我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下马之后双腿可以正常的迈步,于是只能等待着。马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满足呢,还是这些小的血腥,根本无法满足你?
雨水让死亡的气息传递速度也变得缓慢。巨大的镰刀在空气中挥动,收割着作战双方的生命。随着颤斗在一起的战士们不断的倒下,我开始更加的紧张了,在狠狠的抽打了坐驾之后,终于,它给了我一个反应。却不是任何我期盼的反应。随着马儿的一声长嘶,它猛力的跳跃了起来,剧烈的前后晃动。完全没有准备的我,被抛了起来,大概足足有二十英尺高吧,然后伴随着巨大的“啪唧”的声音,砸在了泥水中。
是的,我想,我本日的悲剧已经可以算是达到了一个顶点了。
等我再一次的清醒过来后,我努力的发现着自己所处的局面:我的马跑了,血鹰和地精之间的战斗也结束了,残存的几个士兵正在向我靠近,一副准备吃了我的样子,而我现在能用的东西。我看着自己,除了大衣上的两枚徽章可以当匕首投掷一下之外,没有任何可用之物。我一向讨厌麻烦的东西,佩剑也在其中。不过,就算带了那东西,我也不会用,但是至少也许可以吓唬吓唬人。我的手无意识的泥水中摸着,却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割了一下,刺痛从指尖传来。是一把剑,的确,我是带着一把剑来的,给军队充当搬运工。那是一把作为奖品,要送给一名军官的。
现在可不是讨论礼节的时候,我抓着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把身体靠在一棵树上,胡乱的挥了几下剑:“来吧,看看谁有幸成为 希德·瑟斯剑下的第一个亡魂。”
当你下定决心时,命运也会为之改变吧。原本不断靠近的血鹰突然开始了逃窜,不,我很快明白了他们逃跑的原因,那些原因的其中之一,从天而降,到了我的面前。
她也有着一头金发,因为雨水的缘故,长发贴在脸颊上。及时是王国军方标准铠甲也及其恰如其分的衬托出她的曲线,裙子和靴子的长短恰到好处,隐匿和展现的部分都致命的迷人。哦,事实上,我很快发现,也许她身上的铠甲并不是标准的,一双白色的羽翼在她的背后展开,雨雾形成了白色的光环一样的视觉效果。
天使吗?不,只是阿斯莫吧,是的,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我一直以为这在这样的雨中,只有我和疯子才会出来乱跑,不过,似乎今天的疯子格外的多。
我反手,把剑柄递了过去:“你来得正好,丝琪少尉,我还没有来得及玷污属于你的剑。”
声音似乎也开始不由我控制,眼皮也越来越沉,金色和白色都无法阻挡,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