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兰道做了一个梦——一个奇妙的梦。
十分遥远(十分陌生),
却近在咫尺(却给人熟悉的感觉);
十分飘渺(仿佛吹弹可破),
充满警示(并且终将成真)。
究竟是自己化作了亿万星屑的一片,坠入无边的天际;
抑或是被称为“天空(Azathoth)”的场所,自己向下伸手散播狂气?
梦中的少年,漫步在令人窒息的虚空之中。
从拉莱耶到犹格斯;
从昴宿增十六到北落师门;
从世界的黑暗角落到那黑暗中心的宫殿。
有如是令人厌烦的噪点,发生在视网膜上的错误,尖锐而无序(Chaos)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七彩的光芒,光彩流溢的黑暗,将影子夹杂其中的时间与空间,泡沫的连串从耳蜗中向内延续。
无限。那便是愚昧者的南柯一梦。愚昧,毫无条理,吞噬了一切,孕育了一切。
有限。所以,除那以外的存在皆属于此。有限的个体,有限的理智,少年的意识,逐渐溶解回振动的虚线。
“在那奇妙的万古之中,我们所知的无限终将迎来自己的界限。”
忽而,有什么人的声音响起。喇叭的悲鸣离开了五脏六腑,七彩的时空回归天幕。回过神,兰道在前方望见了一名男子。
“与真正的无限战斗之人,要时刻回想起自己的有限。”
男子没有转过身,只是展现出他的背影。消瘦,修长,充满忧郁的气息。
说到底,他真的是一名男子吗?兰道问道自己,但又甩甩头,没有继续往下想。
男子一动不动地前行,正如同兰道亦是如此。美丽而充满魅惑的亮光透出他的指缝,兰道仔细一看——他本没可能看见——那是一只银色的小钥匙。
银色的小钥匙,或者说,是做成钥匙状的小小硬块。然而,那怎么看都是一把钥匙。
没有凹陷,没有突起,并不光滑,然而,那怎么看都是一把钥匙。
银色的小钥匙,门的钥匙,银之钥,那就像是驱邪的灯火。喇叭声,七彩的光芒,单凭那银色的小钥匙,便没有污秽之物再靠近过来——
但是,男子行往的彼方,究竟又是怎样的风景?
兰道望了过去。
十二扇银钥匙的门,屹立于那里。
快去找,快去找。
快去抓在手里。
银钥匙——
“我的银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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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梦里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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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厚的烟尘刺激得兰道一个劲地咳嗽。才不出几分钟,兰道便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特异点。
老实说,就算不提生理上的糟糕状况,就精神层面而言,少年也说不上是好。无论是同伴还是世界,他下定决心去试图守护的东西,到最后没有一个能够守护下来;这深刻的无力感,着实令他感到迷茫。
——给我提起精神来,小鬼。“我,我明白的啦。”
这样的对话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发生了。当然,死灵之书提醒往往是及时且有效的,否则讨厌无用功的它也不会不厌其烦地重复。尽管事态已经接近于崩坏的临界点,但种种糟糕的情况,都在某种程度上留有挽回的余地。意识到这一点,兰道总算也能提起些干劲,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开始一件件地摆平。
顺带一提,这其中不包括立马习惯这个糟糕的空气质量。
"综上所述,您是不是该和上面请示一下,就这样顺势让时钟塔成为历史长河的尘埃算了?”
“任何在特异点中发生的事实都是毫无意义的。只要特异点没有被修正,其存在本身便会将这个世界毁灭。”
兰道情绪复杂地皱了皱眉。